06 January 2011

今天悼念一位良師益友

親愛的婉玲

三年前的今天,丈夫與友人在他的母校參加一項長跑籌款活動,作座上觀的我,收到羅羅的短訊,得悉妳走完了人生的大圓滿。我走到丈夫母校門外,吸了一口氣,仰望蔚藍的天空,仿佛看見妳在晴空中飄逸地翱翔。當晚回家,我給妳寫了封短信

今天在妳的忌辰,我又再坐下來,給妳寫信,想告訴妳,這麼多年來我在戲劇教育的工作中,如何一直努力實踐著妳當日對我的教導和影響。

2008年5月的一個下午,我在一個名為《黃婉玲﹕持火把的劇場工作者》的座談會中(註1),分享了妳對我的影響。我今天拿了出來重溫,感到當中對戲劇、對教育,以致對人的種種宏觀理念,儘夠讓我繼續畢生去探索和浸淫。

「我是在1991年加入「中英劇團」時認識婉玲的。那是讓我對戲劇教育有啟蒙的年代,對我有很重要的影響。當時我負責宣傳推廣工作,我記得上任時,婉玲給我講「中英」的歷史;她認為我作為宣傳人員,有責任知道劇團歷史、不同藝術總監的藝術方向等。這亦是多年來跟她合作,我覺得她一直都在貫徹的態度……她不會只當作做一份工,而是由一件事上能引伸出其他的關係,然後將所有事情串連成一個更宏觀的脈絡。於是我經常有機會去旁觀他們的工作坊……她要我親身出席,觀察小朋友的反應;不然,我不能真正把劇團的精神告訴大眾……在這樣的環境下,使我對戲劇教育有了初步接觸。

有一年,她要編導兒童劇《芝麻開門》(1994),她用了很長時間、很多心血去寫劇本,她不斷修訂,可能一個晚上就只為了寫十來句對白;從這可以看出她的心思。但更使我更深刻的,是婉玲自費為節目購買了很多鬼怪形狀的螢光貼紙,送給進場的小朋友。這不是綽頭,是有其理念的,因為當小朋友進入一個黑漆漆的陌生環境後,他們會感到害怕,但是貼紙能夠轉移其注意力……她藉著一份小禮物,令到小朋友不害怕進入劇場,讓他們感到黑暗是一樣有趣的事;那個小鬼貼紙亦跟故事主題有關。我覺得她的構思很全面,不只在故事上面,而是從小朋友踏入劇場時,整個劇場效果已經開始。這件事使我很難忘,亦頗能夠代表婉玲對劇場的一種整全(holistic)的看法。

後來比較長時間的接觸,則是透過兩劇:一是98年跟『桃園劇社』、失明人協進會的朋友一同合作的《中國在不遠處》(1998);而另一個則是2001年的《美麗計劃》,這兩劇我都有參與做演員,而在《中國在不遠處》中,我亦是婉玲的副導演。雖說婉玲在七十年代已經將一些較新穎的思潮帶入香港,但我想即使到了98、01年,甚至是今時今日,很多人還是對編作劇場不大熟悉……排練這類戲劇時,都害怕何時會有劇本,好像快要上演的時候,還有很多事情未確定,但其實這個過程是很刺激的。婉玲喜歡這樣的創作過程,一個真正由一群人付出的過程……這亦是戲劇教育裡的一個很強的信念:教育是對話而非獨白;而放諸她的劇場創作裡,她亦相信這是一個群體(collective)的過程,而不是由一個導演去作所有指示。她努力嘗試在她的作品裡,探索共同創作的可能性。

2000年,香港舉辦了一個有關戲劇與教育的會議,當時的負責人邀請了婉玲作一個主題演講,而她亦邀請了我一同去做分享……大家用了很多時間去資料搜集,最後寫下演講文稿。07年『IDEA』(國際戲劇╱劇場與教育聯盟)會議在香港舉行,文稿收錄成為介紹香港教育劇場的文章,因要翻譯所以我再次深入地去閱讀文章。雖說已事隔八年,但我發現還有歷久常新之感。原因是內容涉及的並不是一些很狹隘的事,而是作為一個劇場、教育工作者,甚至是作為社會上一個藝術家,去探討如何能夠擁有改變世界的力量,和值得關注的精神。」

懷念妳,婉玲

蘭蘭上


註1:新婦女協進會及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(香港分會)合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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